皇都逐渐近了，不远处便是城门，高耸巍峨，这让李今松有种无来由的紧张感。

    他御马走近， “师叔？”

    段尢信手拉了拉马缰，懒懒道：“这就是皇都，楚国的都城。”

    李今松的眼神逐渐放远，“我也是楚人，为什么师父不让我来这个地方？”

    段尢回头道：“你师父顽固不化，你偏偏命又不好，皇都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戾气重，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即使有许多力量强大的玄级捉鬼师守护，也不是个好地方。”

    他又摊开手，无奈道：“原本将莫将离的魂魄炼制之后会是个不错的鬼器，说不准就能破了你身上的命格，说破天改命也不为过，你偏偏……”他指了指又松开手，“……太重义气，讨不来好。”

    李今松盯着段尢，眼神委屈，“他跟我们一起这么久，我以为师叔已经将他当作朋友了。”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师叔跟我相处了这么久，已经将我当作最亲近的人了吗？

    可他不敢问，起码如今是不敢的。

    他的这个师叔在人情方面向来是个冷冷淡淡的人，如今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师父的遗命罢了，算不得自己的原因。

    段尢斜眼道：“捉鬼师还能和鬼称兄道弟？”

    李今松倔脾气也上来了，“为何不能？”

    段尢笑了笑不说话，只道：“快跟上，我们到前面歇歇脚。”

    他也许觉得李今松太像个孩子，仍旧没长大，这种想法一旦在李今松心里生出来，他就觉得自己没用，距离自己想要的差太远。

    段尢牵着马，李今松跟在后面，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客栈，段尢终于定下了住宿的情况。

    这家松月客栈装修没有很华丽，来来往往的人却非常多，大门朝向热闹的街道，站在三楼的包间，从窗户往外看，大半个皇城尽收眼底。

    段尢只定了一间房，而且还是下房。

    这间下房的银子，完全可以在找到另一家客栈，住上两间不错的上房。

    段尢瞅见杵在门口不挪脚的李今松，“你怎么不进来？”

    李今松闷闷的跟在他后面进了房。

    不一会儿，小二送来热水，段尢也不管房间里还有人，把自己脱个精光，跳进浴桶里舒服的搓起了澡。

    李今松屁股粘在凳子上，脸颊微热。

    段尢坐在雾气蒙蒙的桶里洗了个痛快，才靠在桶壁上道：“你要不要也进来洗一个？”

    李今松开始结巴起来，“……不……不用。”

    段尢随意道：“皇都不同于其它的地方，你要好好跟着我，不要管闲事，不要乱跑。”

    李今松紧了紧双手，“师叔也要把我当个大人，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有事就一起商量。”

    那边水声一响，段尢轻笑，“好。”

    李今松没忍住回头看，只见段尢坐在浴桶里，蒸气将身上的皮肤煨得发红，平时高高束起的头发也散下来，湿漉漉的披在肩头，衬得眉眼乌黑，唇上的那撇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刮了，看起来就像个二八年华的公子，隔着这个距离李今松都能看到他眼角的潮红，像极了那天晚上。

    直到一股温热的水浇到自己的脸上，李今松才转回自己僵硬的脑袋，耳根发红。

    自己这是怎么了？

    段尢道：“好好的，发什么呆？”

    李今松道：“只是好奇师叔什么时候将胡子剃了。”

    段尢将自己往水里潜了潜，“胡子看起来显老，我就刮了。”

    李今松：“师叔怎样都不显老。”

    几日之后，段尢跟李今松两人就呆在客栈里边，在这里啥事也没发生，却只见原本就不鼓的钱袋越见干瘪，眼见就要出门乞讨了，巧得很就来了这么一个事儿。

    这日，段尢两人在二楼大堂吃饭，听见隔壁的几个人说话，压低声音，悉悉索索，若不是他二人耳聪目明，怕是什么都听不到。

    一人道：“我听说黎王府前两日被‘半面人’劫走了不少好东西，大将军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不不不，我听说，那‘半面人’只劫走了小世子。”

    “你说他堂堂一江湖侠客不劫财物，偏偏跑去劫人……”

    “呸呸，什么侠客，就一盗贼而已，我还听说这个‘半面人’风流得紧，身边的总不乏一些美艳的女子，个个都漂亮的紧。”

    “哟，怎么羡慕了？你家里可是有个可人儿，就可怜我们……”

    “嘿嘿嘿，哪里哪里……”

    ……

    段尢坐在隔壁就笑了。

    见李今松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便道：“我们不是没钱了吗，没关系，生意要上门了。”

    李今松：“师叔，你不会要去黎王府帮忙找人吧？”

    段尢摇头笑得一脸狐狸像，“不不不，我们就呆在客栈里，等着人上门就行。”

    他喝口酒，又道：“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的不多，这个‘半面人’名叫司徒歇，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名声，不过名声不大好，大多都是关于他的一些风流韵事。刚刚他们口中的世子就是骠骑大将军唯一的儿子薛恒，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又低头笑了两声，显得很开心，“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有意思。”

    李今松道：“听起来师叔似乎对皇都的一些事很熟？”

    段尢目光放远，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在这里长大，在皇都混迹多年，直到六年前才离开。”

    段尢看着李今松，又笑道：“如今回来，竟然心情不错。”

    李今松也笑了，“师叔开心就好。”

    果然没过两日，黎王府就来人，请段尢去趟府里。

    段尢坐在躺椅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假装咳嗽两声，声音低沉而虚弱，“我身体不好，不方便走动，劳烦你们的将军过来一趟。”

    来传话的那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临走时，将军只说：请人要客气。

    那两人只好客气道：“是，先生好生休养，小的们回去禀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