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冯家的几天，田真继续过他的米虫生活，除了读点书以外就没有什么能算得上进步的地方，而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冯紫讨论书里的世界。至于最初谈到的“另一个世界”，却没有人再提起。

    “你相信‘性格决定命运’吗？”有一天，冯紫问他。

    田真想了想，这个不太好说，不过，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应该没错吧，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么性格是由什么决定的呢？”冯紫问道。田真有点不好的预感，哲学少女又要提出可怕的观点了。

    “性格嘛……”田真只好尽己所能，“是由遗传和后天环境决定的。”

    冯紫露出“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遗传和后天，那不也是命运吗？那性格不也是由命运决定的吗？”

    来了。田真想。“可是，我们的命运也是由性格改变着的，这一秒的命运已经是被改变的了。”

    “没错。”冯紫笑笑，“可是这一秒的命运是由上一秒的性格决定的，上一秒的性格是由上上秒的命运决定的，若是一直往前追溯，说到底，性格还是命运决定的吧。”

    田真答不上来了。他只想说，哲学真可怕。

    “你不觉得吗？我们就像一部里的人物。”冯紫说。

    田真想了想答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得把那混蛋作者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冯紫扑哧一笑：“你可真够血腥的。”

    “谁叫他把那么多坑爹事儿扣我头上！”田真怒道。

    冯紫笑着：“谢谢你。”

    “嗯？”田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个真正的疯子。”她说，“如果只是名字的谐音，别人怎么叫我都没有关系，因为那只是绰号。但是，当我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己很可能生活在的世界里的时候，我也意识到了，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田真按住她的肩膀：“别这么说，虽然这种话在很多人听来确实难以理解，可我觉得这也是你身上正常的一部分……”

    “这只是体现出我的没事找事。”冯嫣猛然盯着田真，那眼神看得田真有些发毛，“就像狗不应该抓老鼠一样，人是不应该思考哲学问题的。人类应该思考的，就是菜市场里哪个摊位的番茄最便宜，证券交易所哪支股票最有上升潜力，至于命运与性格的关系，人类没有必要知道，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大……大概。”

    “那么，世界是真的么？”冯紫问。

    “我不知道，感觉上是的。”田真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做过一次‘梦中梦’。”

    “梦中梦？”

    “我梦见自己躺在别处的某大床上，然后在那张大床上做了一个自己身处一个白色空房间的梦。”田真说，“在梦里，我知道自己在白色空房间里的事是梦境，却以为躺在大床上的事是真实。”

    “实际上，即便是现在所处的‘醒来的世界’也不一定是真实。”冯紫说，“虽然我没有做过那种梦，却可以理解。”

    “可怕的是有些梦境的真实度。”田真说，“醒来后几个小时内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庄周梦蝶。”冯紫说，“中国古人真是可怕。”

    “可我觉得，梦中既然是没有痛感的，那么，只要掐一下自己，就能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了，而且，无论如何，梦和现实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冯紫低下头，把自己修长的手指放在桌上，反复滚动，仔细查看，好一会儿才说：“一个作者是不是可以写一本书，里面的人物全都以为八加四等于十一？”

    “那当然可以。”田真说。

    “那么，说不定也可以有什么东西创造出了一个虚拟的世界，而在这世界里的我们却觉得它无比真实，并且我们统统以为，只要有疼痛，就是真实。”

    田真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真实，我们只能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下去。”

    后来，当田真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君凌就来找到了他。

    “对了，你跟我说过，有事情要我做，是什么？”田真问道。

    “跟我来。”君凌说。

    君凌带他去的地方，却是冯家的地下室，田真这几天大多躲在冯家的卧室里，根本没发现冯家地下室这么大——几乎有一个篮球场大了。

    “在告诉你那些事之前，跟我切磋一下吧！”

    “啥——！”田真大叫起来，“没没没没搞错么？我不过一个小卒子而已，跟您切磋……您是想杀了我么？”

    “在日本的时候本少爷就看出来了，你有潜力。”君凌说，“所以我才……”

    “那那那那只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而已……”

    “少废话！”君凌突然厉声喝道，吓得田真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一愣神之间，突然发现君凌正从衣袖里抽出几条细细的绳子来。

    猛然间，君凌把绳子一甩，刷刷地一长条出来，紧接着他手一拧，几根绳子就神奇般地拧成了一条，刷地一甩手，那绳子就套在田真脖子上了。

    “这是想勒死我？”田真刚刚一直没搞明白情况，这时候才意识到危险，可已经来不及了，君凌手一拉，他就发现，自己居然在一瞬间被逼到了生死关头，连忙伸手去拉那绳索，哪想到，那细细长长的只有一毫米直径的绳索，也不知道是多少股绳子组成的，勒到手上，手上一阵疼痛，竟然渗出了血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田真“呜哇”了一声，看来君凌不是要勒死他，是要勒断他的脖子！现在他不管多疼都不能松手，只要松手，不仅小命会不明不白地没有了，而且还是身首异处！

    然而这种没有心理准备的疼痛实在是非常难忍，很快田真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被割到骨头了，终于忍不住手一松，马上脖子一疼，他即刻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脖子上的疼痛并未加剧，他一睁眼，惊呼一声“吴逸！”，瞠目结舌地看见吴逸此刻正用一只手，好整以暇地拉住了那绳索，而他那娇嫩得仿佛女人的手一般的玉手，竟然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

    “吴逸的手是神器。”君凌瞥了一眼吴逸，一脸遗憾地松手，随意地把绳索丢在地上。

    田真松了口气，对吴逸递了个感谢的眼神，问君凌道：“为什么对我动真格？”

    “因为你弱。”君凌毫不客气地回答，“我收回之前的话，潜力什么的你根本没有，亏得我还特意带你到这个比较坚固的地下室来，然而我只要收敛了杀气，你连警觉心都产生不了，这样的话，只要是水平与我同等的刺客，就能把你干掉，我的苍狼会不会容忍像你这样的弱者存在。”

    “啊？”田真心说和你同等水平的刺客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三个来，而且你这也太苛刻了吧，就算这样也不用置我于死地啊。

    君凌一看田真的神色，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他走到田真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怎么练出来的么？”

    田真不解地摇头。

    “把三十个孩子，放在一块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给他们任何东西，就让他们在充斥各种野兽的地方自生自灭，不到一个星期，就只剩下三个孩子存活下来，而那存活下来的孩子，就是苍狼三邪！”君凌的声音是严肃的，同时也是，充满了回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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