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杀人者的儿子
“他是我哥哥。”张雨恭说。
“诶——?!”
“你是苍狼会的人?!”大汉也十分吃惊。
“不过,姓田的你好歹是从日本回来的人,怎么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张雨恭露出带点嘲笑的神情,“不至于吧?”
“什么呀!”田真猛一仰头敲在那老七的下巴上,顿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硬的下巴,老七没料到有这一着,手一松,田真就挣脱出来。然后田真一回身,反而将老七制住了。
“你……你刚刚耍我?”
现在要怎么处置他?田真犯难了。
把他放了的话,恐怕他还会想着要报仇,不放,该拿他怎么办?
田真可做不出什么残忍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月卿和,月卿和却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一直大白狗从街角转了出来,温驯地站到张雨恭身边,张雨恭伸手摸了摸大白狗的头,说道:“田三爷,你不打算干掉他么?”
“那太残忍了。”田真说,“那种事我做不来。”
“真是个大白痴。”张雨恭走近前来,一掌敲在这老七的后颈,老七便软绵绵地低下了头。
“你要是不干掉他也能放心的话,就把他丢在这里好了。那么。田三爷,下次见。”张雨恭用有些玩味的眼神看着田真说。说完后,转身离开。
“等等!”田真喊道。
张雨恭停下脚步。
“你知道你父亲张怀宇在苍狼会的会议上说了什么吗?”
“那老头子,反正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张雨恭头也不回地说,然后快步离开。
说的倒是实话。
那个张雨恭,和他哥哥很不一样,不过感觉上都是任性妄为的家伙。苍狼会的等级规矩太严格,这些天只要不是太熟悉的人见到田真都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三爷,虽然恭敬,那语气里却像是裹着万年寒冰,这家伙虽然也叫他三爷,却没有那种故作恭敬却带着疏离的语气,反倒让他觉得挺亲切。
那家伙,似乎继任仪式的时候没出现啊。田真心想。手一松,老七便软软地摔在地上。
“真的要把他丢在这里?”月卿和问。
“必须。”田真说,“回去吧。”
酒店房间里。
安静的夜晚,外面的车声仿佛据这里有一光年之遥,空气中漂浮着点点光粒子。田真望着那些光粒子,静静地思考。那个老七,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我父亲究竟做过什么?摇了摇头,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田真实在无法相信他做过那种坏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鬼使神差地,田真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那是角川酒吧的电话,在魔都的时候,田真虽然有那电话,却一次也没有打过,现在,他却惊讶地发现,这是唯一一个自己牢记着的号码。
电话通了,角川酒吧里照例洋溢着老式唱机的声音。角川在那头无奈地说:“你特意打电话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田真苦笑一下:“下次加倍付酒钱。”
“这样弄得好像我敲诈你似的。”角川说,“什么事儿?”
“我……被人恨了。”田真说。
遇到老七的事情,他原原本本地说了出去,反正,角川早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还真是麻烦。”角川说。
“如果那些事不是我父亲做的,那么,虽然有些麻烦,只要想办法解开误会就好,可是……”
“如果是你父亲做的,你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是不知情的。”田真说,“不管是谁做的,那件事都与我无关,只是我无法把他的仇恨放着不管。”
“我说……”
“什么?”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如果真的怎样都与你无关,那你又何必希望它不是你父亲做的呢?”
“……”
静默二十秒。
田真说:“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如果那件事是父亲做的,那么罪魁祸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受害最大的,也就是那些死者,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里所剩下来的,说不定只是罪行的残片。”
“谁知道呢?仇恨是和魔鬼的契约,能给人带来力量,也将人带向地狱。”
田真沉默。
“那是你必须独自面对的事。”角川说,“说到底,我并没资格对此说三道四。恨和爱不一样,它是会代代相传的东西,我希望它能结束在你这一代。”
“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这些年来,都在干什么呢?”田真说,“你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开个酒吧而已。”
“‘目的’这个词听上去有些图谋不轨的意味。”那边顿了两秒,“我在等待,复仇的人。”
“我以为你不会轻易和别人结仇。”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那么那是什么?”
“不知道。”角川说,“不过我发现,你还有另外一件值得思考的事。
“什么?”
“你的父亲是被苍狼会害死的。那么,现在你加入了苍狼会,就很有可能会遇见你的仇人,还有他的亲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田真说,“虽然我从来没想过主动复仇,但是如果面对面见到的话,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来。”
……
第二天田真非常难得地在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就起来了,首先是去找吴子建他们,没想到独孤雄和吴子建在那里,吴逸却不见踪影,吴子建说君凌对他另有要求,于是三个人一同上了车前往机场,君凌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你们是最早的一批。”君凌一见面就说,“跟我来吧。”却是转身走向了停车场。
君凌这次开的车是一辆奔驰c300,足够坐那么多人,一坐进车田真就发现了,这车从外面看很正常,从里朝外却什么都看不见,显然玻璃上贴了什么东西,刚刚君凌让他们全部坐在后座,看来是故意不让他们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外面。
过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之久,车终于停下,车门打开,田真又吃惊了一番。
这里竟是在室内,一间黄砖砌成的砖室,看上去倒十分像田真去过的那古建筑。砖室正中有一座石台,上面有一个按钮样的东西,看样子是机关。君凌只说了一句“待会儿你们会被分散开来,做好心理准备吧。”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突然间整个房间一震,接着田真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扭曲——他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耳边则是出现了各种幻听,他的身体有种仿佛被拆散了一般的怪异感,这种感觉并不痛苦,却诡异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抗拒,当然,他无力抗拒,也不知该怎样抗拒。
这种感觉消失了一瞬间,田真的感觉恢复正常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刚刚有一瞬间是进入了彻底无感的状态,说起来很诡异,现在回忆起来,那就像是死了一样。
田真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气温似乎高了不少,周围全是参天大树,以至于虽然是白天,但是光线还是很暗,他爬起来,不解地东张西望。
地上是细碎的光斑,铺着一层地衣,有昆虫在跑来跑去,耳边鸟鸣声不断,却不见鸟影,阔叶树的叶片油绿油绿的,看上去像是热带雨林。
那机关也太过神奇了吧?那玩意儿哪是人弄得出来的?难道是外星人搞的?还是说他根本就是穿越了?
不过现在要想搞清楚也没可能,还是关心眼前的情况比较好,现在看来,他果然是和别人分散开来了,或许,先去寻找同伴比较好。
可惜,手机没有信号,田真手上还有那台平板电脑,却也搜寻不到别人,这样就只有靠自己的眼力了,他在树林里从上午转到下午,却没有遇到一个人。
时间越长,田真越焦虑,既希望有人来,又怕遇见的是敌人,但是当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他想见到人的心情就越发地强烈起来,因为越来越多恐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有蝙蝠振翅声,有山猫和豹子的声音,有虫鸣蛙叫,还有更多听不出是什么的声音,叫田真吓得心里直发抖,就怕突然蹿出个什么来把他吃掉。他不敢睡觉,因为睡地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他又不会爬树,所以就只能一直往前走着。
然而对于遇到同伴,他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林子太大,有人碰巧到了附近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树木太茂密,声音太杂乱,即使有人在附近,也不一定能发现,说不定就那么错了过去。他又想到自己身上只有一把瑞士军刀,连根火柴都没有,不能点火驱赶野兽,更觉得脊背发凉。
当夜幕终于降临的时候,田真实在是不想再走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累,这样走下去似乎也没有个头,实在是叫人毫无动力,可是正当他打算停下来的时候,突然听见很近的地方有十分低沉的吼声,吓得他差点儿没跌一跤,赶紧加快了脚步。
夜越来越深了,刚刚一直在云层里的月亮现在终于露头,向大地投下银白色的清辉,褐色的树干、绿色的叶,现在都被染得黑白交间,偶尔有风吹来,树林便发出唰啦啦的响声来,树上的光斑也随着枝叶的晃动而晃动,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田真麻木地走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想要停下来了,一停下脚步,他却听到某处传来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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