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发
“………………”田真愣住了。
“喂,你好像受到的惊吓比刚才还大嘛。”吴子建说,“呆毛都折起来了。”
“有没有搞错!叫我杀人?!”田真一边从沙发上一骨碌滚下来,一边慌忙用一只手把呆毛按下,瞪大了眼睛喊道。
“天真,”吴子建的眼镜反射出一道白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要想活下去,你就不得不答应。”
“……”田真只是看着吴子建的脸,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杀人,然而没有必要去问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唯一的方法,吴子建也不会叫他这么做。
“对于我来说,你父亲的遗愿算不了什么,但是你的命,我不能不管。”吴子建十分义气地拍了拍田真的肩膀,“不用急,我会帮你的。”
…………
田真躺在热气氤氲的浴缸里,愁眉苦脸地把头埋到水里,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抬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水滴从他的发梢和身上坠落,叮咚作响,他就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任由热气把自己弄得满脸是汗,静静地思索起来。
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每天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除了混文凭外没有任何别的追求。真要说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没爹没娘,不过一个人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他赖以生存的,是父亲留下的遗产和表叔吴子建的资助。
苍狼会,说是中国最大的神秘组织也不为过,对于这个组织,田真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苍狼会内部有九个大家族,自从田家被逐出了苍狼会,便只剩下八个家族——当然这件事他并不愿多想。
据吴子建说苍狼会有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以前的苍狼会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解放后因为各种变局而被大幅度削弱了实力,现在是一个高度商业化的组织了,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在从事法律允许范围之外的勾当,所以苍狼会至今仍是半个黑社会组织。本来像这样的组织是不该和田真扯上任何关系的,可是偏偏田真已经过世的父亲,却正是苍狼会原来的第三大家族——田家的家主!
苍狼会作为一个非常古老而且是半黑社会性质的家族,当然有很多寻常人不能理解的规矩,而其中的一大规矩便是,苍狼会所有成员,不能与外族异性通婚,也不能发生任何床上关系!奇怪的是,这样的家族注定了近亲结婚,却从没听说过得遗传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月下谷,是一个以商业和慈善活动为主的组织,不过普通人并不知道月下谷这个名字,他们所听说的只是月下集团而已,由此可知月下谷也是藏得很深的。要说中国有那个组织拥有最大的财力权力人力的话,苍狼会与月下谷并列第一,不分伯仲,这两家之间有着许许多多的矛盾,更因为完全不同的行事方式彼此看不对眼,月下谷把苍狼会叫做吃人的恶狼,苍狼会把月下谷鄙视为柔弱而伪善的羔羊。但是因为双方势均力敌,要是真的大动干戈,势必两败俱伤,所以双方都是只来暗斗不玩明争,谁也不敢轻易地挑起争端。
田真的父亲,因为爱上了月下谷一个女子,不仅违反了戒律,更是与苍狼会不共戴天的仇人——月下谷的人搭上了关系,还让人家怀了孕,终于在逃亡九年后遭到苍狼会的抹杀,田家的其余人也被迫改姓,归入到其他家族名下。而田真,正是这段虐恋的产物。本来他也该在幼年时遭到抹杀,多亏了父亲生前的好友——吴子建替他求情,却还是没有能彻底逃脱,只是将他的寿命延长到了二十岁。而这次苍狼会的算盘真是打得很响:目前月下集团的总裁月莲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英年早逝,只剩下一个十八岁的孙女月卿和,因此,如果成功地杀死了月卿和,月下谷就等于是绝后了,如果不成功,那么田真作为苍狼会的弃子被除去,月下谷也不会因为一个小角色而和整个苍狼会撕破脸,反正无论怎样,都是苍狼会得利。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小贱贱的计划是这样的:只要田真以“被苍狼会追杀”为由,以月下谷的亲人名义,向月下谷寻求帮助,被追杀是事实,而且田真天生就长了一张无害的脸,那群善良得像白痴一样的人总归能同意,到时候想个办法杀掉月卿和,在人家家里行动总比别的方法要容易得多。
这个计划听上去并不怎么地靠谱,应该说是很非常十分绝对地不靠谱,但是田真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下那个狠手去杀掉一个无罪的女孩,但是,直接说出来的话,吴子建一定会对他大加劝导,所以他只好听从吴子建的建议,本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精神走一步算一步。明天他就要前往位于杭州的月下谷的总部——自从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他就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自己突然之间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不明白,也不应该明白的世界。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啊,到底要闹那样啊……”晚上,田真躺在床上,干瞪着天花板,“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啊……”
说到预感,在田真为数不多的天分中,强大的第六感是其中一项,一般来说,田真有了不祥的预感,真的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预感,似乎不仅仅是不祥而已。
“算了,多想也想不出来。”田真最后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睛,“要是真的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田真早早地打扮了一番,他那一头鸟巢似的乱发,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打理,不论怎么梳都有一撮呆毛不服帖地翘起,他怎么看都觉得太搓。但是仔细一想,他的长相虽然不帅,却是典型的“好人脸”。从小到大,只要看到这张脸,老师便觉得他不会作弊,同学便觉得他不会欺负人,无论什么人,看到他就会觉得“这人可靠”。虽然长相过于老实有时会使他成为欺负对象,不过在这次的任务中,这倒是他大大的优势。
“真是的,你好好打扮一下不是也很帅么?……虽然看上去嫩了点儿。”下楼的时候,吴子建已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等在门外,他的身后停着一辆白色的别克车。
别克车行驶在小马路上,今天的天气很好,秋初的树木将阳光分割成一束束,零零散散地撒在车面上,画出一个个耀眼的白斑,有时被车速拉成了一条条白条,田真以一种誓要把西装完全弄皱的姿势懒洋洋地靠着车门侧坐着,眯着眼睛,托腮望着窗外。
“吱——”红灯亮了,一个急刹车,田真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正想问问吴子建是不是打算把脚丫子踩到油箱里去,只听吴子建说道:“昨天忘记跟你说了,这一次,你还有个任务。”
“什么呀?就你这破记性,怎么从来没忘记过吃饭呢。”田真揉着脑袋,倦怠地望着窗外——糟糕,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有点儿困。
“月下谷最近有一个考古计划。”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苍狼会的高层认为这事十分可疑。”吴子建拍着方向盘说道,“你要找机会搞清楚,他们这次是怎么找到那个古建筑的。”
“怎么找到?”田真疑惑,“考古发现什么的,一般不都是种地的时候挖出个什么之类的吗?”
“这些你别管。”吴子建说,“照做就是了,别让他们看出来你是为苍狼会打听!”
“是是……”
“我说天真啊,你可一定要记得,你这次是打着寻求帮助的幌子去的,可别一个激动,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来,冷静,一定要好好按我说的做!”吴子建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说啊,真的有必要杀人么?”田真陷在副驾驶座上,用懒洋洋毫无干劲的语气说,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一个个金色的光斑,亦真亦幻。
“所以说你天真啊!到这个时候都顾虑重重的!”吴子建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又推了推方框眼镜,“要是没有必要,我会让你去干?你可得狠下心去,而且要小心翼翼地,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月下谷那么多人,要是急起来,说不定用脚踩都能把你踩成人渣,那到时候死的就是你了。”
田真没再反驳,他知道小贱贱这人很不靠谱,连个车都开得扭来扭去跟穿针引线似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面,他自己比小贱贱还要不靠谱——他还是不打算杀人的。更何况小贱贱虽然不靠谱,运气倒是有的,把车开得歪歪扭扭却从来没出过事故。
窗外的景致从繁华的城市过渡到乡村,房子少了,农田多了,渐渐地也有了山,在城市住久了,一望无际的农田看在田真眼里是十分新鲜的。现在已经是秋季了,但是大部分田野仍保留着绿色,零零散散的牛羊在田野间漫步,天边的云灰蒙蒙的,和山的轮廓混在一起,叫人无法分辨。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致,他一边听着吴子建给他罗列注意事项。
高楼大厦再次多起来的时候,就是到了杭州了,只不过是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却从吴家掌控的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家族的大本营,远远地就看到那月家居住的地方——那是一片别墅群,透过树木可以隐约看见房屋的样貌。虽然外观简洁,但是那些别墅的崭新和庞大清楚地表明了它的主人多么有钱——中国的物价和地价可是很贵的!通向宅子的是一条笔直的小路,从马路旁伸进去,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松树林。
吴子建把车在里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下,对田真说:“我是苍狼会的人,不能进去的,我会再想办法联系你,你自己注意着点儿。”
确实,田真是去投奔人家的,要是拖着苍狼会的三长老去,可就太假了,他只好不情不愿地一个人下车,向着那豪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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