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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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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定定的看着灵均,片刻:“不用。”

    灵均本来就有些置气,听她这么说了越发不快,难道不是高冷,你就是高冷。可她还是说:“你要带饭的时候跟我说,我不方便的话也会跟你说的,这样就不是麻烦了。”

    “你真的会说?”刘心对这件事迷之执着。

    “嗯”

    刘心看着灵均,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吧。”

    灵均这下才不那么不舒服了:“要说你想吃什么。”

    “好。”刘心说完这句,两个人一起笑了。

    第二天,灵均上完电磁学的课已经是晚上6点,陈丹朱课前从来不预习,所以总是一下课就有一大堆问题问灵均,灵均看完书,正好也感觉到疲惫,便顺便给她讲讲。灵均讲问题很容易让人明白,一是因为她自己把问题弄得很清楚,二是因为她能考虑到对方的情况。所以就有不少人围着灵均问问题。灵均的态度不冷也不热,总之是一个挺和气的大神的样子。但是对他们宿舍的几个,灵均就肯边开玩笑边讲东西,这一点陈丹朱很是受用。范若舟也是挺厉害的,但是她乐意在旁边听灵均给别人讲东西。

    “我觉得听你讲特别好。”范若舟有一次这么跟灵均说,“因为你会说这些东西的意义,像为什么会有这些规范之类的。”

    灵均自己也这么觉得,很多写书的人不注重这些,但科学是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它的历史,它产生的逻辑,是让人信服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总是在学一些感觉不到意义的东西,就很容易失去兴趣和信念。

    灵均给陈丹朱解释完一个概念,想起说好的自己要给刘心带饭的,那出手机看了看,果然后刘心的短信。

    “晚上方便的话,帮我带一份香菇鸡油麦菜。”

    是五点的时候发的,自己在上课,所以现在才看到。灵均赶紧回复:“嗯,我下课了,正要去食堂。”

    “丹朱,我有点事,先走了。”灵均快速的收好东西先走出了教学楼。她在食堂打包了两份饭菜,顺便买了只火龙果。

    到实验楼的时候,灵均把东西放在茶水间的餐桌上给刘心打电话:“你的外卖到了。”

    “嗯,我过来了。小朋友又调皮。”刘心挂了电话很快过来了。

    “我以为你要等会儿,还在想要不要过来替你看着会儿。”灵均把火龙果掰开,切好的红心火龙果袒露出汁水饱满的果肉,“我想吃了,就一起带过来了。”

    “我刚刚做完。数据挺好,一次就过了。”刘心坐下,看着火龙果:“红心的火龙果,和黄瓤的西瓜。”

    “其实没什么,只是少见?”难得刘心对什么事情主动发表意见,灵均也挺感兴趣。

    “嗯。”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呢,我喜欢红心的,真的吃起来比白的甜。”灵均可是亲身实验的,“我做过盲选,红心的火龙果比白心的甜,黄瓤的西瓜也比白瓤的甜,但是红心的柚子和白心的差不多。”

    “柚子本来就淡。”刘心掰了一块,“有些血肉模糊。”

    “还好吧?”灵均突然想起有些女孩子会觉得这种东西血腥恶心,好像还有谁联想过大姨妈凝血块。这些奇葩的女孩子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啊。学姐会不会也。

    刘心没有回答,很自然的咬了一口:“嗯,很甜。”

    灵均想起之前刘心弹钢琴的样子,也是规规矩矩的,刘心吃饭也是坐得直直的,很有风度,是个什么时候都能端端正正的人。她现在就一手拿着掰下来的那块火龙果,小口小口的吃着,像是在啃食一团血肉,紫红色的液体有些粘在她的嘴角,增加了一点媚的效果。

    刘心的长直发别在耳后,皮肤白皙,灵均一直觉得学姐的样子就是特别正经特别禁欲,现在她唇角带着红色,咬着密实水润的果肉,有一种血腥的美感。

    刘心发现灵均在看她:“我吃完再擦。”她大概是想像了一下灵均看到的画面,又加了一句:“看起来像是血肉。”

    “嗯,红酒蘸面包差不多,那个被叫做上帝的血肉。”牧师常常把面包浸在红酒里面象征上帝的血肉。灵均此时看着刘心,觉得学姐就是好好看啊,很想帮刘心擦一擦唇边的痕迹。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内心有一点慌乱,看着刘心的眼神也失措的避开了。

    刘心吃完了东西,擦了擦嘴,唇边的果汁已经干了,并不能擦掉,看起来像日本妆里面的腮红,或者是接吻弄花的唇彩,她和灵均都是天生丽质不怎么化妆的人,灵均居然由此想到贾宝玉爱吃胭脂的事情来。现在刘心就坐在她旁边,她们并排坐在长桌的同一边,灵均下意识的拿起一张湿巾,想要帮刘心擦一擦。

    手伸到一半,她意思到这个行为太过于亲密,停下来,睁大了眼镜咧嘴一笑:“用这个擦。”

    湿巾离刘心的嘴还有一厘米不到的距离,刘心并没有避开的意思,灵均突然停下来,她也是一愣,然后接过来擦了擦,盯着灵均:“好了吗?”

    灵均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拿过湿巾,轻轻的擦过她的嘴角。然后沉默了片刻:“刘心,不要怕麻烦我。我看不得你不愿意别人帮忙又不好好照顾自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似乎是在说一句在心里面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把郁结的闷气呼了出来的有些松垮。

    灵均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屡次三番的去看刘心的右手,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戴戒指吗?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啊。

    刘心看着她只是笑,但是笑容却有些勉强,灵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整理混乱的思绪,便也有些无奈的笑着:“我说的不是客气话,是真的。”

    这天晚上,灵均很早就回了宿舍,她坐在阳台上继续画没有完成的油画,两白一紫的玫瑰,背景是紫中渗了一点白。想买玫瑰的心情,也是因为刘心吗,画这幅画,也是想送给她吗,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了。很多事情,当时做的时候也许有许多种原因和动机,因缘聚汇才有了结果,但后来却因为发生的种种,只想起那些原因中的一个,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好像是能说得通的早有预谋。灵均不容许自己陷入这样的随意,她想着,自己是不是果然当时就是那么想的。但好像又并不是,在夏天的凉爽的街道看到大大小小的花店,想买花是她应该本来就有的想法,想画下来也是心情好的原因,但是一开始就想看刘心有没有戴戒指,确实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其它原因解释的事情。

    刘心确实过于漂亮了,对人对事又总是淡淡了,连说话的句子都一贯的短,冷冷清清,但灵均却看得出她对别人的一份不愿意介入并不是因为高傲,灵均看得出她的小心,看得出她关照别人却从不希望别人关照自己。她就是生气,生气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明明每个人都期望着接近她,身边的人对她或爱或敬,她自己是看不出来还是习惯了不以为意?明明这个人这么强,强到自己都为冬凌担心,自己却总觉得她柔弱,想要照顾她关心她,总觉得她的身形看起来单薄,总觉得她心里面有些什么,但是她说话那么少,总是笑,还叫自己小朋友。

    我不小了,我早就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你知道吗。

    灵均长这么大,也喜欢过不少人,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从来都是在她还没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些感情就像燃完了最后一根稻草的灰烬,只让她觉得心里面空空荡荡。可是就在刚才,她帮刘心擦拭嘴角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很害怕自己的感情也像那些时候一样很快过去,自己又变回空空荡荡的样子。她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眼泪就掉了下来,不管是没有这样的热情还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感情,都让她无比的难过。

    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刻意为之,刻意的练习绘画,刻意的和冬凌走得很近,刻意的很早就自己挣钱不依靠父母,灵均从不把规则当成一回事,她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就会刻意的去做,但这一次,她有些迷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定决心。

    决心吗?如果对自己的感情视而不见,那很快也许就会过去,可是她不愿意再放弃了,她不再是小朋友,她想照顾那个叫她小朋友的人。那如果决心去做,刘心会接受这样的感情吗,接受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如果她接受,灵均又能对得起这些代价保证不伤害到她吗。灵均从来都知道,对于那些难以亲近的人,亲近的人的意义往往非比寻常,可是灵均也许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至少现在看来,她是很难保持对一个人的热情。

    她有一笔每一笔的画着,想了很久,终于决定:那就等一等吧,如果一个月之后我还是强烈的喜欢着学姐的话,就把这幅画送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