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正浓_分节阅读_24
小年的祭祀,礼部从头天晚上就要清扫祭台,点上香火蜡烛,摆上供品,一夜香火不断,直到第二天早上祭祀开始。
祁澈从军营调了精兵,祭台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梅轻寒还是不放心,总觉得祁浔得到的消息不像有假,右相不可能轻易放弃。
“还在担心”
祁澈将披风递给卫荨,看梅轻寒坐在软榻上皱眉,手中的书都快捏碎了。
梅轻寒将书放下“祭天仪式不可不行,我总觉得郑故明天有所企图,却猜不到。再加上宁华樵自杀,我确实担心。这几日卫玄三人也一直跟着郑故和邹柏,也没查到什么痕迹”
“嗯,宁华樵自杀的事情或许是郑故的人说了谗言,也可能是自己想留个全尸,刑部定案是自杀,齐潜倒是没有明确查出是郑故的人。”
梅轻寒先前怀疑齐潜归顺郑故,宁华樵自杀也可能和他有关,可一个月来有没查出齐潜和郑故有来往,祁澈军营调出的精兵不会有问题,加上祁澈、薛云、尹越腾、韦喻方和赵闵,朝中高手,皆在祭台周围,刺杀是不可能的。
“禁军呢?”
禁军直接听令祁渊,没有祁渊的令牌,禁军也不会听命统领。梅轻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郑故到底如何下手。
“禁军不可能听命郑故或者兵部,连我也不行。”
禁军的统领在懿献官职并不是很高,只负责听从皇上的调遣,并没有实权,且必须有亲笔谕旨才能行动,郑故并没有能力调动禁军。
梅轻寒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出,郑故没有军队,朝中又失了宁华樵,六部中只有一个邹柏是二品重臣,其余都是一些侍郎和职位更低的官员,那他到底要干嘛?
“别想了,祭台周围有两千精兵,禁军也会在宫里四处巡逻,只能水来土掩。”
梅轻寒起身到书架上找了一份宫里的地图,摊开到桌子上,看了半天,祭台周围也没有任何可排兵布阵的地方。
祭台位于皇宫东面,延伸到宫墙之外,立于苇河之上,东望东郊耘山,且高于懿京所有建筑,可以说是一览无遗,下面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上面人的眼睛,调人潜伏在下也是不可能的。
祁澈看了梅轻寒拿出的地图,心中也在想,重兵把守的祭台,郑故手中有没有兵权,难道祭台之说真的是误听。
“我下午去一趟祁浔府上,你再派人检查一遍祭台。”
祁澈下午要进宫,便对他道“我下午先和皇兄商量一下,然后再去一趟祭台。”
梅轻寒用过午饭,带了卫荨去祁浔府上。严昀今日祭台正忙,府中只有祁浔,梅轻寒本还想问一下严昀祭台的情况。。
祁浔让人奉了茶,端了火盆到正厅,梅轻寒直言道“祭台之事,确实只听到说祭台两字?”
“是,查宁华樵之时,我的人只是在隐约听到祭台和小年,其他什么都没听到。”
祁浔想还严昀清白,派人追查宁华樵,听到宁华樵在和手下说话,只是隐约听到祭台,便说与严昀听。严昀当时觉得事情严重,祭祀当日,人员众多,不可小觑,便让祁浔想办法通知工部盘查祭台。
“那他们到底要干嘛?”
“我确实没有查到,宁华樵自杀也没查出原委?”
梅轻寒摇摇头“没有,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表面上完全是畏罪自杀。”
祁浔想了想,对梅轻寒道“左右我今日没事,和你再去牢里查一次。”
梅轻寒也正有这个想法,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祁浔和梅轻寒出了文王府,直接乘了梅轻寒的马车去天牢。
天牢设在刑部,和刑部的大牢独立开来,皆是关押朝廷重犯的牢房。宁华樵的牢房在最里面,狱卒带着两人到牢房门口,打开锁链守在两边。
祁浔先行进了牢房,梅轻寒随后,拉着披风不让它裹到草屑。
牢房和之前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脏乱的稻草,蜷在一起的草席,以及稻草上斑斑的血迹。
梅轻寒像狱卒要了一根竹竿,扒开稻草查看地面是否有可疑痕迹,祁浔绕着墙壁,检查墙壁是否有问题。
牢房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光线,又是雪天,牢中阴冷潮湿,透着一股霉味,扒开稻草不时还有蟑螂爬出。卫荨跟在后边缩着脑袋,为梅轻寒拉着披风,眼睛时刻注意不要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爬到自己脚上。
看到这样的场面,祁浔心中不能说不痛快,宁华樵和刘嗣同害得严昀双腿残疾,又躲躲藏藏五年之久,死之前是这幅观景,一点也不为过。
祁浔沿着墙壁,由下往上再往下,没有遗漏每一个石缝。蜘蛛网遍布石缝深处,本来青黑的石缝被覆盖成白色,不时有蜘蛛从里边跑出。
搜寻完三面墙壁,祁浔连牢房的木桩都看了一遍,连被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梅轻寒也将稻草翻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除了蟑螂,就是各种小虫子。
两人失望而归,祁浔安慰梅轻寒道“或是郑故没有任何阴谋,明日谨慎一些就是了。”
梅轻寒只能点点头,如今真的是明知敌人在哪里,却动不得,只能等他们露出头角。
祁浔又看了一眼天牢,不经意间说了句“不过确实脏得够可以的,墙上到处都是蜘蛛网。”
梅轻寒盯着祁浔看了片刻,笑了笑道“你是要去接严昀回家吗?”
祁浔掀开帘子看了看外边,已经到了懿京的主街,从巷子岔到旁边的街道,走一段,便是礼部。
“不是,他待会儿要去祭台布置,我去看着他吃饭,不然他一忙又忘了,前面放我下去便可。”
梅轻寒弯着眉笑起来“严昀找到了好夫君。”
祁浔也笑了笑“你不是?”
“是,你们祁家的男儿其实都是痴情的人。”
让祁浔下了车,本来想去一趟梅府,又怕祁澈回来的早,梅轻寒便让车夫直接将车赶回了王府。
梅轻寒看祁浔走远,想到他适才的话,不免觉得祁浔确实是祁家的人,很聪明。
祁澈和祁渊说完祭台的布防,又说了梅轻寒和自己所担心的问题,祁渊心想明天皇后太后都在,郑故大动干戈便是摆明了造反,当着文武大臣,还有皇家血亲,想必不会。
“明日汤仡,还有两个孩子,都会过去。”
祁澈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荣儿和汤汤不是储君,可以称病不参加祭祀。”
“不行,以后若是要立荣儿为储君,他便不能缺席,不然会落人话柄,皇家规矩严明,祭祀是大礼,汤汤还好说,荣儿是推不掉的。”
祁渊也想让两个孩子留下,万一出事,到时候顾及不了孩子,但这确实犯了皇家忌讳。小年祭祀,朝中文武,皇家上下,连没有名分的秀女都是要参与的。
祁澈也知道祁枫荣必须在场,只能加强防范“我再去一趟祭台。”
“我去一趟皇后那里,然后去大懿宫。”
祁澈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祁渊道“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动一动宫里了。”
“我和汤仡想过,这个机会,怎么也得过了年。”
祁渊离开御书房,本打算去皇后的栖凤殿,想到汤仡还在紫竹轩为两个孩子心疼,更加比以前不愿意见到皇后,便对柯安道“去禀报皇后,将明日祭祀,后宫各处的安排送到御书房让朕过目。”
祁澈自己一个人往祭台走去,穿过御花园的路上正好遇到了皇后,郑素杉带着宫女正往御书房走。
郑素杉戴着凤钗走在前面,一脸的盛气凌人,宫女捧着木托盘跟在她后面,托盘上放着郑素杉写好的后宫安排。
祁澈看她走过来,停在原地等她走过来,到了跟前之后,祁澈只是抱拳行礼,没有说话。
郑素杉回了礼,细声道“王爷可是刚从御书房过来。”
“是,皇后要去见皇兄?”
“正是,我将明日后宫的安排送给皇上过目。”
祁澈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郑素杉俯身行了个礼,带着宫女径直离开,挺直的背脊恍得头上的凤钗左右摇曳。
祭台上已经点起了香火,严昀正指挥礼部的人和宫里的人打点祭台上果品点心的摆放,在从楼梯底部一直延伸到祭台的火盆里点上明火。
祁澈一步步走上祭台,所有人都齐齐跪下行了礼,严昀也坐在轮椅上抱了拳。
“王爷来的正好,微臣还正打算派人去询问,宫里祭祀的人数,至今没上报礼部。”
祭祀时,群臣在祭台中央的平台上跪拜,皇上带皇后和太后在祭台上祭祀,祭祀的时节往往天气寒冷,礼部会准备好软垫,所以需要统计人数,好计算数量。
严昀初初接手,手忙脚乱之下,人员统计这个事情,居然给忘了,正好祁澈过来,严昀如找到了救星一般。
祁澈眼神盯着祭台上忙碌的人,没发现异样“无妨,宫中参加祭祀的人员不是很多,皇后已经将安排送去御书房,过一会儿便会有人前来告知人数,来得及的。”
说着,几人从楼梯下搬着大鼓上来,祁澈看到当头的人,眯着眼对严昀道“这个祭司不是郑故的人,但是为人不正派,你盯着些。”
严昀没有问理由,小声答了一声是,便和祁澈并排等着祭司上来。
祭司踏上最后一阶石梯,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着对祁澈行礼“王爷”
“云祭司,是否都准备就绪了。”
祁澈对待右相一派的人向来没有好脸色,语气中透着冰冷,但对这个祭司却是不屑,语气和平时一般,严昀却感觉到词句中透着鄙夷。
“劳烦王爷亲自过来,都已经准备好。”
祁澈看他那似笑非笑的面相,回头对严昀点点头,抬脚离开祭台。
祭司看祁澈走到底,才笑着对严昀道“严大人。”
严昀也笑了笑“云祭司辛苦了”,因为祁澈的提醒,严昀心中多了几分防备,言语中也开始忌惮这个相对而言较为年轻的祭司。
这几天没在下雪,气温反而回升,地面上化了很多雪水,梅轻寒回到王府,鞋子被雪水沾湿了鞋尖,换了鞋子,感觉脚趾僵硬,便让卫荨打了一盆热水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