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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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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慕容夙夜心疼的起身将冰凉凉的云落搂进怀里,“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我,居然连自己的身体也顾不上了?”说着,好像是因为云落身上的寒意太重,慕容夙夜猛地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就像是要咳出肺来一样。云落想了想,还是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好不容易等慕容夙夜缓过来,云落才幽幽的开口,“你的身子也不好,放开我吧,我身上寒。”慕容夙夜却将云落搂的更紧,“无碍,我又不是连这点都受不住,方才,只是岔气了。”云落知道,这不是什么岔气,那次她对他做的那些,终究还是伤了他的身子,倒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表面看来虽没有什么问题,但内里,谁又知道呢?

    云落也不欲与他多纠缠于这个问题,只开口道,“有没有最新的战况?”

    慕容夙夜一僵,面色的表情一滞,声音有些微冷,“你在外面等那么久,就为了知道这个?”云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别过脸,无声的点了点头。慕容夙夜紧紧环抱着云落的手渐渐松开,起身,“你想知道谁的消息?上官轩凛?还是李墨尘?”

    云落全身一怔,转过脸去直直的看着他,“你都知道?”

    “你要看战况,所关心的人无非那么几个,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为了知道他们的消息,连身子都不顾了。”慕容夙夜冷冷一笑,走到了书桌边,拿起一张纸,回身扔到了云落的身上,“这是刚传来的,拿走,回去吧。”说罢,坐了下去,再不看云落一眼。

    云落只觉眼中微微有些胀痛,却又干涩的紧,所谓的欲哭无泪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将那张纸条紧紧的拽在手里,径直的走出了门,将门阖上之后,忽然觉得腿一软,伸手扶住了门框,她朝天苦笑,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一步一步的走回月落居。没走多远,天空便细细密密的飘起了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她勾唇笑着,伸出手去,接住了一些,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紫色身影正在朝她跑来,她笑,轻声呢喃,“紫苏……”

    紫苏急急跑到云落身边,在身边扶住她,嗔道,“天哪,这么冷的天,云落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了你好久了,真是吓死我了。”看着云落恍恍惚惚的表情,不由得更急了,“云落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云落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际,忽而绽放出一个飘渺的笑容,“紫苏,你看,下雪了,雪下的好大,真好看。”说罢,忽然瘫软在了紫苏的身上,攀着她的脖子,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紫苏看着她来时的方向,便知道她去了哪里,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大概也能猜出几分,轻叹一声扶住云落,轻声安慰道,“云落,我们回去吧,回去吧,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呢。”云落点头,“我知道,紫苏对我最好,我一直知道的。”

    紫苏无奈,扶着她慢慢走回了月落居。回到了房间,云落却又不肯上床休息,只是死死的揪住一张纸条,也不看,脸上一片挣扎之色。“云落,怎么了?”紫苏坐到一边,拉住她的一只手,低声问道。

    云落抿了抿唇,摇摇头,终于将手中已经被她捏的皱巴巴的纸条缓缓的打开,开始一字一字的看上面的内容,然而,她没看一字,她的脸色就冷一分,看完之后,那张纸条已经再次被紧紧的捏在了手心,眼睛瞪的大大的,眼泪就那样毫无预警的掉了出来,她微微启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紫苏从来没有见过云落那副表情,真的急了,“云落,你说话呀,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云落定定的看着紫苏焦急的表情,忽然伸手抱住了紫苏的脖子,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紫苏,死了,她死了,死了……”嘤嘤的哭泣声没有间断。

    紫苏闭了闭眼,伸手轻拍着云落的后背,“别哭了,这世界上,谁能逃的过一个死呢?”云落狠狠的摇头,“她死在了自己的家乡,可是,她还那么小,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对我巧笑焉兮,原本以为,就算国破家亡,她在临国,总能保住她的性命,可是,她还是死了,随着她的爹爹,她的哥哥,一起死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希望苟延残喘的活,而不是壮壮烈烈的死呢?或许,这才是她的归宿。”紫苏轻声道,“云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归宿,就像我们如今在这里一样,她也有她的归宿。”

    云落抬起头,看向紫苏淡然的眼睛,“紫苏,这里,是我们的归宿?”紫苏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呢?云落,你从来没有试过将这里当成归宿。”云落扯了扯唇,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紫苏,你不知道,我同慕容夙夜的纠纠缠缠那么多年,我不知道自己该是恨他还是爱他,那么刻骨的感情,把我烧的体无完肤,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了,他害我一家灭门,我曾经亲手将他置于死地,结果,到头来,我们仿佛还留在原地,或许,我们再这样下去,只是互相折磨而已,我早就应该离开,紫苏,他不该强求的,我们不可能的。”

    紫苏看着云落那双朦胧的泪眼,知道她这么许多年来所受的,定然比她说的还要苦,在爱恨之间的纠缠,她爱他,却又不得不恨他,确实,两种强烈的感情,足可以让她奔溃,伸手拭去云落的泪痕,“云落,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你逃不开去,也躲不开去,你同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云落,我想跟你说,一切,都听从你的心,问问你的心,它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云落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紫苏点头,“是的,心,或许,之前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会遇见成安,我也想过我这种不干不净的人不应该跟他在一起,可是,我的心已经帮我做了决定,它跟我说,人生短短数十载,做自己,才是最好的。”见云落一副迷惘的表情,紫苏起身将她扶到了床边,“算了,你今日也累了,先休息吧,许多事情,也不是要马上做决定的不是么?”紫苏为她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云落侧躺在床上,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眼角依旧是一颗晶莹。

    第二日,她便生病了,大概是因为前一夜受了寒,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整个身子又热烫的不行,喝药也都不管用,简直把紫苏给急坏了,又加之云落与慕容夙夜刚闹了矛盾,他也不知晓这边的情况,竟也没来看一眼,紫苏急的不行,又走不开去,正好成安来了,紫苏急忙把这事让他传话给慕容夙夜。

    好在慕容夙夜虽与云落在闹情绪,但是一听云落生病便急急的赶了过来,等到他到月落居的时候,紫苏刚刚熬好了一碗药,他看了眼云落如今的样子,皱了皱眉,伸手就夺过紫苏手中的药碗,坐到了床边。紫苏唇角微微一扬,垂首就走了出去。

    慕容夙夜伸手将云落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触了触她滚烫的额头,双眉皱的更紧了,想给她喂药,却发现她双唇紧闭,根本掰不开来,想了想,他便仰头喝了一大口,而后低下头去,覆上云落的唇,伸出舌尖抵开她的牙关,将那药汁灌进了云落的喉间。

    云落微一皱眉,没有防备的就将那满口的药全都咽了下去,随即,扭动了下身子,忽然朝慕容夙夜的身上扑去,想来是她身上热烫的难受,而慕容夙夜刚从外间进来,身上自是一股寒气,云落便自动自发的朝那寒气靠近,哪知,在慕容夙夜想来,却是她已经示好的意思,面上一喜,伸手就搂紧了云落,将她嵌入自己怀里,然后,身子一倒,两人便躺进了床里。

    云落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像置身与火山一般,滚烫滚烫的,直到后来,忽然一股凉意靠近,云落只觉舒爽无比,好像又是在水中戏耍一般,她终于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意识也渐渐的清醒,缓缓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哪里不对劲。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云落艰难的抬起头,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微微有些怔忡,他怎么来了?不安的想要扭动身躯,却因为死死的被他抱住而不能动,反倒是吵醒了本在好眠的慕容夙夜,那双凤眼缓缓睁开,幽绿的双眸紧紧的攫取着云落的脸颊,而后,粲然一笑,“你醒了?”

    云落微微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就翻了个身,拿背脊对着他,慕容夙夜也不恼,伸手轻轻环抱着她,握住她放在胸前的双手,“以后,不要生病,我会担心。”他凑到了云落的耳边,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缓缓说道。

    云落身子稍稍一颤,也不想同他讲话,闭上了眼小憩。身后的男子却忽然放开了手,她感觉到一阵凉风溢进了被窝,却又马上被隔绝,她知道慕容夙夜已经下了床,也不想理,倒觉得一个人睡一张床更是舒服,便放开了手脚,却又听到一阵开门关门声,也不知道慕容夙夜到底做了什么,她还没想明白,一个微微带着寒意的身躯已经又躺到了她的身侧。

    云落扭动着身躯朝里面挪了挪,却被慕容夙夜掰过肩膀,还闭着眼睛,就感觉唇上一片湿热,“起来喝药了。”云落面上稍稍一红,却不想睁开眼睛。

    慕容夙夜见她如此,便沉声道,“你莫不是还想让我用昨天的方法喂你喝药?”

    云落愣了愣,却忽然想起半梦半醒之间曾经有一股药汁灌入她的喉间,也猜到了那种所谓昨天的方法是什么,一下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抢过慕容夙夜手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随之还白了他一眼,“这样,行了吧?”说罢,立刻又躺了回去,装死。

    云落坐起身子,抢过慕容夙夜手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随之还白了他一眼,“这样,行了吧?”说罢,立刻又躺了回去,装死。

    慕容夙夜还想说话,门外却传来成安的声音,“王爷,有军情来报。”他顿了顿,轻抚了下云落的发丝,矮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额角,“我走了,好好休息。”见云落依旧闭着眼睛,便也不再逗留,起身就走了出去,刚想开门,却听到云落的声音响起,“今后,不用给我看战况了。”慕容夙夜愣了愣,走了出去。

    一日,两日,三日,云落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说云落已经同慕容夙夜说过不需要再给她看战况,他却不管,仍旧每天排成安过来将战况给他,无非也就是临军与弈军大胜,而楚军已经四面楚歌之类,李墨尘的消息,却再没有过。

    再过了几日,楚国终于灭亡,被临国与弈国一分为二,原本三国鼎立的局势被打破,成为了临国与弈国两国争锋,而楚军覆灭,皇室中人皆被截杀,除却李墨尘一人,至今还是毫无消息。

    云落将手中的纸条捏成了一团,其实,在临国与弈国联手之际,楚军已经没有胜利的可能了,从那时起,已经注定了楚国的灭亡,那些日子的战争,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结局,依旧没有变,只是,少了一国的制衡,这平静的白朝大陆内里,难道也是无风无浪么?两国实力相当,若是一国产生了独霸大陆的想法,这白朝大陆岂不是依旧战祸连天?云落闭了闭眼,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结局已经产生,未来到底怎么样,也只有走下去才知道。

    窗外寒风凛冽,忽然,“啪”的一声,没有关紧的窗户被吹开,一阵冷风肆虐的横扫着整个房间,云落微微瑟缩了一下,却不想站起去关窗,眼神通过那窗户移到远处,月亮居然圆的可以,想了想,原来已经十五了,云落扯了扯唇角,整天呆在月落居,都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日了。

    忽然门被敲响,一个紫色的身影冲了进来,迅速的将窗户给阖上,而后,走到了云落身边,拿了件衣衫给她披上,微微叱道,“你这又是发什么呆呢,也不知道关窗,若是再受了寒怎么办?”云落转头看向紫苏唠唠叨叨的嘴巴,笑,“紫苏,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成我娘了。”

    紫苏一愣,反应过来云落的意思,微微一囧,“云落,好啊,我关心你,你倒是学会挤兑我了。”云落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靠过去,依偎在她温暖的怀里,轻声道,“我从小就没有娘,我爹爹说,我娘生之后便死了,那时候,我想,没关系,我有爹爹,我还有姐姐,可是,我还没有长大,爹爹就离开了我,长大之后,姐姐更是背叛了我,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可以信任的亲人呢?”云落扬唇笑了笑,“可是,我遇见你了,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在最孤独的时候遇见了你,我真的很开心。”

    紫苏柔柔的笑,伸手抚着云落的一头青丝,“我也很庆幸我能遇见你,云落。”云落忽然抬起头来,撅着嘴道,“可是,紫苏,要是我再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怕成安把月落居的门槛给踩坏了。”

    “云落。”紫苏红着脸嗔道。云落笑着拉起她的手,“我是说真的,紫苏,既然成安对你有心,你也对他有意,便也不用再管我了,早早成亲了吧,要不然,等以后,你可要怪我耽误了你的青春了。”

    紫苏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这是什么话,我哪里说过会埋怨你的,我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你看你,要是我走了,身边哪里还有个知心人?谁还能给你熬你爱吃的小米粥,谁还能帮你关窗?谁还能……”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转过身,不愿再说。

    云落心中也是感动,伸手就去拭去紫苏脸上的泪珠,“紫苏,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亲事,何况,就算你嫁人了,也能随时过来看我的,前几日,我已经同慕容夙夜说过了,他说,等局势平稳点,就让你们成亲。”

    “云落……”紫苏唤道,却被云落打断,“紫苏,不许说不,我都已经替你准备好嫁妆了,我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嫁出去,可不能别人说我这个妹妹待你不好。”说着,起身走到一边的梳妆台便,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串透亮的黑珍珠。云落笑着递给紫苏,“瞧,这个好看么?这东西,在白朝大陆也是少有的很,我特地去给你求了来的,你可不要嫌弃。”

    紫苏哭着点头,“我哪里会嫌弃,这么好看的东西,你有心了。”云落不好意思的笑笑,却又走到了衣橱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红色的枕套,拿在手里,头却越垂越低,“我第一次绣东西,原本想给你绣个鸳鸯戏水的枕巾,没想到,绣出了个四不像。”紫苏拿过,细细的抚着红木上并不光滑的针脚,连连点头,“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云落一听,开心的笑,“你喜欢就好了,我每日都呆在这月落居,也没什么其它的东西好送你的,你就将就下了。”紫苏侧过来抹了把眼泪,“别说这种话。”云落笑着拍拍她的手,“好啦,别哭,再过几日,我就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紫苏点头,“云落,我很开心,能做你可以信任的亲人。”

    如此,过了四日,全部准备妥当之后,紫苏便从月落居嫁了出去,临走之前,两人又是抱头哭了一番,倒是惹得新郎不好意思了。

    紫苏走后的第一个夜晚,云落吹了灯,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点冷,慕容夙夜因为要处理一些事务,已经好久没来了,以往都是紫苏陪在她身边,等她睡着了再走的,如今,空荡荡的一人,她倒真的是有点不习惯了,伸手抱住自己的双肩,冰凉的被窝没有一点的温度。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声响,云落警觉的看去,却隐约看见窗外有一个黑影,她猛地坐起身,会是谁?她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便是李墨尘,会是他么?她急急的下床,套了件外衫便要往窗边走去,才迈了一步,便看到窗户被猛地打开,一个身影迅速的闪了进来。

    “李墨尘?”云落弱弱的开口问道,话才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眼前这人的身形,根本不是李墨尘,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冷道,“你是谁?”

    屋内的气息一下子凝结,两人对面站着,之间的空气却冰冷无比,“廷墨。”顿了好久,那人略显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廷墨?云落微微一惊,他来找自己做什么?云落冷笑一声,“我与二爷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我不欠他的了,不知道你有和贵干?”

    “虞锦死了。”廷墨忽然没头没尾的说出这么一句。云落嗤道,“你不是一向与师傅做对的么?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廷墨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疲累,“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我想,她或许希望你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那么,你还有什么事么?”云落走回了床边,“如果没事就请回去吧,我想,二爷大概也不会教你夜半进入别人的闺房吧?”

    廷墨半饷没有说话,直到云落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二爷,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云落嗤笑,“你跟了二爷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二爷是怎么样一个人?如今你说与之前不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好像,不是本人。”廷墨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落微微一怔,不是本人?她也知道,若不是有什么事,廷墨肯定不会主动找上她,如今,又跟慕容御有关,他确实已经跟了慕容御好些年了,照理来说,不该会有这样的疑惑,除非,如今的慕容御,真的不是本人,“你又是从哪里觉得他不是本人了?”

    “二爷平时的习惯我一直清楚,最近却是改的厉害,尤其有一点,二爷不再用茶杯喝酒。”廷墨一字一句道来。云落一惊,这确实有点稀奇了,用茶杯喝酒,是慕容御最异于常人的一个习惯,如今却改了,这……“那你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廷墨忽然矮下身子,跪在了地上,“廷墨求姑娘跟我回去鉴定。”

    云落见他如此,大笑出声,“照理说,你该是比我更熟悉二爷的,找我回去,又有什么用?”

    “姑娘肯是不肯?”廷墨依旧跪着。

    云落眼珠一转,细细思忖,终究还是站起身来,“你先出去,我换衣衫。”见廷墨的身影闪出了房间,便起身穿了衣衫,将白麟绑在腰际,不管如何,如今之计,也只有先前去探探情况,她也顾不得慕容夙夜找不到她会怎么样,走到窗边便打开了窗户,廷墨候在窗外,一见她出来,,便带了她一起离开了,恍惚间,云落好像有看到慕容夙夜的身影正在朝月落居走近。

    随着廷墨一起进了景王府,云落被带到了慕容御的书房外,廷墨沉声道,“二爷就在里面。”云落朝着廷墨翻了个白眼,敲了敲门,“二爷。”她轻声唤道。

    慕容御的声音在里面缓缓响起,“进来。”云落听着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朝廷墨瞪了一眼,而后,推开门就走了进去,慕容御正坐在书桌后,手里翻动着书卷,云落走了过去,微微垂首,“二爷。”随即,微微抬头,瞥眼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的手微微一僵,缓缓抬起头来,“有什么事么?”声音中,微微有些颤意。云落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二爷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曾经做过一个交易。”

    “嗯?有什么问题么?”慕容御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满室的茶香,云落的唇角微微勾起,“那时候,二爷曾经答应过云落一件事,如今,该是二爷兑现的时候了吧。”她睁着眼睛沿着慕容御的表情。

    “嗯,知道了,今日夜深,明日必定为你办妥,这样,可好?”慕容御抬头看她,眼神却稍稍的有些闪烁。云落笑,“自然可以,我只是来提醒一下二爷,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而已。”说着,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慕容御看着云落走出去的身影,握着茶杯的手渐渐用力,忽的闻见“砰”的一声,那茶杯竟是变成了齑粉,从他手指间飘落。

    云落出了房门,看见门外的廷墨,凑过去,轻声道,“确实有些不对劲,若是他不是真正的二爷,而是把二爷软禁起来了的话,那么,他今夜必定会去……我们只消看紧他就行。”说罢,两人刚想离开,却听到走廊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是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

    是沫儿?眨眼间,沫儿已经走近了两人,轻轻笑,“你们也在这里啊。”不想廷墨见到沫儿,竟是微微垂首,“王妃。”他恭敬唤道。云落微微一惊,那日之后,她已经成了慕容御的王妃了么?想到此,便也马上垂首以示恭敬。

    沫儿笑了笑,“不用行礼了,我知道来给王爷送些点心来而已,这就进去了。”说着,她已经敲开了书房的门,缓步走了进去。

    而云落已经被廷墨拉到了一边,躲在一边的阴影处。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沫儿便从书房内走了出来,而后,两人便一直等在门外,却没有听到任何慕容御要出来的迹象。

    云落不禁疑道,“不可能,他明明有些不对劲,怎么会……”廷墨想了想,竟是从阴影处走了出去,走到了房门口,轻手轻脚的在门上戳了一个小孔,往里面看去。好一会儿,他才一脸寒意的转过头来,云落急忙轻声问道,“怎么了?”

    “书房里没人。”

    “没人?”云落讶异,他们明明一直守在门外,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出去而没有看到的,难道,书房内有机关?云落才想到,却见廷墨已经想要推门进去,显然也是有那样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便轻轻走进了书房。

    书桌上,还是方才沫儿拿来的泛着热气的点心,那机关会在哪里?两人分头行动,在这小小的书房里找了起来,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却依旧没有任何线索,云落不免有些气馁,抬眼朝这书房看了一圈,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忽然,她的视线被一副水墨画所吸引,迈步走了过去,那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落总觉得这画哪里有不对劲,伸手在那画上抚了几下,她双眼微眯,忽然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她看去,正是那河中的一块小石处,她微微用力,果然,那凸起渐渐被压下,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微哑的低响。

    两人皆朝响声处看去,原本是书架的地方,竟慢慢的移出了一个空位,而那墙上,正好是一扇门。廷墨率先走了进去,云落紧随其后,里面,是一个往下的楼梯,两边是石壁,上面隔一段距离便放着火把,所以,虽是地底下,倒也不显得黑。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楼梯的尽头,然而,还没下去,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如今,你才是慕容御,还有什么事情是要来问我的?”

    廷墨与云落对视一眼,这声音,是慕容御的,不过,听起来却有些疲累,两人便也不急于出去,在那边听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真的不说你和云落之间有什么约定么?”一个声音猛然响起,云落听见,却伸手捂唇,生怕自己叫出声,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分明是,分明是……廷墨见他如此,不由得有些怀疑,“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云落将惊呼咽进了口中,缓缓的摇摇头,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人居然在暗中做了那么多,也对,当初他可以假扮莫向离,那么,如今也可以假扮慕容御,只是,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里间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迟儿,杀了那个女人便是,何必问那么多。”

    “我已经照你的要求做了那么多,如今,我不想动她,你听见了没有,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寒毛,那么,我便再也不会听你的了。”是上官迟含着怒气的声音。

    此时的云落伸手撑住了石壁,那个沙哑的声音,分明就是那个归云山庄里半面毁容的庄主,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个傻子一样,没想到,到头来,那两人居然是一路的,那么,慕容夙夜知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秘密?

    那个沙哑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迟儿,为父做了那么许多,还不都是为你?”

    “义父,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从小教我,都只是把我当作了一颗棋子,亏我还……到底,义子不如亲子啊……”是慕容御微微嘲弄的声音。

    归云山庄的庄主是慕容御的义父,那岂不是,岂不是他就是郦宫的宫主?云落瞪着眼睛看向身侧的廷墨,却见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弱,“那个声音,便是郦宫的宫主,二爷的义父。”云落只有扶着身边的石壁才能让自己不要瘫软下去,这就是是什么世界?归云山庄的庄主居然就是郦宫的宫主?那么,之前归云山庄与郦宫的斗法,岂不是都是那个男人安排的,天哪,那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他是想要搞乱整个白朝大陆么?

    里面,那个声音依旧响起,“御儿,我原本不想如此,十几年,也有感情,只是,你不该妄想阻止我和迟儿的步伐!”声音有些凛冽。

    慕容御却忽然大笑出声,“天下只有大乱才能大治?大乱大治,哈哈哈哈……上官肆,我赌你完不成你的霸业!”

    忽然,一声鞭响抽打在人的肌肤上,那个沙哑的声音怒道,“我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多年,天下,舍我其谁!”慕容御笑,“你那残破的身子,你以为你还能撑几年么?真是笑话,你以为这白朝大陆,是你说重建,就能重建的么?”

    又是猛地一鞭抽打的皮肉上,划出残忍的声音,“你给我住口,我还有迟儿,他可以继续帮我完成我的梦想!”

    “上官迟?你要这天下么?你想要帮你那入魔的父亲完成他所谓的梦想么?”他一字一句的朝上官迟说道。上官迟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看着眼前两个男人,眼中迸发出星星火光。

    此时,原本在暗处的廷墨却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跑了出去,拿剑指着上官迟,“把二爷放了。”

    上官肆冷冷一笑,看向忽然冲进来的廷墨,“我才是郦宫的宫主,你想好了,你是要听我的话,还是要跟着你的二爷!”廷墨握剑的手紧了紧,唇抿的紧紧的,寒声道,“廷墨只知道效忠二爷!放了二爷!”

    此时,云落也从暗处缓缓的走了出去,走到上官迟面前,忽然伸手猛地扇了他一个巴掌,“上官迟,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说罢,看向被锁在十字木架的慕容御,他衣衫褴褛,似乎受了不少的苦。

    上官肆忽然一甩手中的长鞭,划过空气,带出一丝凌厉,“挡我路者,死。”说罢,长鞭再次飞起,猛地就要朝云落出抽来,云落刚想躲开,却发现上官迟迅速的移到了她的身前,生生替她挨了那一下,颊侧微微有些血痕,往外渗着丝丝的血迹,“我说过,不要动她一根寒毛!”说着,伸手抓住那根带刺的的长鞭,“不许动她!”

    上官肆撤开了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迟儿,你当真要同为父做对?这个女人若是不除,以后定会阻挠你的霸业!”

    “霸业?”上官迟大笑出声,“霸业是你说的,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霸业,不过是你的野心罢了,你不甘心被逐出了临国,就要报复,你要报复整个白朝大陆,可是,那是你,不是我,什么是大乱大治,你只不过是想把整个白朝大陆弄乱而已,然后,好满足你压抑的复仇心理!你从来没有拿我当你的儿子看待过,我也从来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你……”上官肆气的咬紧的牙齿,一张可怖的脸上显得更加的狰狞,“为了一个女人,你竟敢说出这么忤逆我的话?好好好,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把她杀了,你能拿我怎么办!”说着,手用力一拉,将长鞭收了回来,迅速的移动,又是一鞭劈向云落,而这次,上官迟没有替云落挡,而是伸手抓住了落下来的长鞭,“我尊你为父,也请你稍稍尊重一下我的选择。”上官迟咬牙道。

    而另一边,廷墨见那边三人纠缠不清,迅速移到了捆绑慕容御的十字木架旁边,抬手就要劈开他身上的铁索,一声脆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上官肆笑,“你以为这跟铁索是那么容易被斩断的?如果,你那样认为,那你就试试看吧!”说着,再次朝向上官迟与云落,“迟儿,放手,你不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跟为父做对。”

    上官迟摇头,“我听了你那么多次,这次,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云落在他身后冷道,“上官迟,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说着,抽出腰际的白麟,“我自己也能对付他。”

    话毕,她已经冲了出去,猛地一跃而起,伸手猛地一挥,手中的白麟已经破空而出,直直的朝上官肆飞去。上官肆冷哼一声,抬手就把握在上官迟手中的长鞭收了回来,绕住了云落的白麟,两人一时,不相上下。忽然,云落身后一身破空之声,还来不及转头看去,就已经听到了利器入体的声音,而后,就是上官肆的一声尖叫,“迟儿!”他放开了与云落的纠缠,迅速的移到了云落身后。

    云落缓缓转头看去,竟看到楼梯口处,是一身红衣的红三,他的手还保持着匕首射出的姿势,而地上,是倒下的上官迟,和刚刚过去的上官肆,只见上官肆猛地起身,双眼赤红,手中的鞭子迅速的朝远处的红三猛地挥去,缠住了红三的腰际,一收,红三已经被猛地拽起,被狠狠的摔向一边的石壁,而后,他再次上前,站在正捂着胸口大声咳嗽的红色,冷声道,“谁让你动的手!”说罢,又是狠狠的一鞭抽上。

    云落见状,视线转向半坐在地上的那个男子,双脚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着他胸口渐渐泛开的那朵红莲,“你是替我挡的,为什么?”

    上官迟轻咳了几声,“我欠你一条命。”咳着,口中便溅出暗黑的血。云落心中猛地一紧,伸手就要把上他的脉搏,却被他巧妙的避开,他勾唇笑了笑,“没错,匕首上有毒。”说着,黑色的血沫又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云落定定的看着他,却看到他微微扬唇笑着,“当初的事情我也身不由己,若是我不这么做,我爹定然会伤害你,我答应了离要保护你,便不能食言,心想,生命总是比孩子重要的,自作主张便做了那些事,还害的你误会了离那么久,甚至差点害死了他。”他捂着胸口,用力的咳嗽了几下,脸色越显苍白,唇却是妖异的红。

    他伸手抹去唇边的血丝,“离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想跟你说,就算是你百里府的灭门惨案,也是我爹亲手造成的,他离开临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百里云亦,于是,才派的离去,所以,罪魁祸首只是我爹而已,云落,不要恨他了,离一声辛苦,我希望,还能有一个人能陪在他的身边,一切的过错,都是我和我爹造成的,要赎罪,也该是我们。”说着,他竟是用腰际抽出一把长剑,猛地一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这一剑,是为你死去的家人,孩子而刺。”而后,拔出剑来,一阵血雾喷出,云落还未及反应,上官迟已经又一剑刺进胸口,“这一剑,是为我伤害你,欺骗离而刺。”说罢,再次将长剑拔出,却再也拿不动了,“啪”的一声,剑身掉落在地,上官迟的身体也坠了下来,倒在了满面血污的云落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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